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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园，城堡，山寨。仅仅从地名就让人产生出一睹为快的冲动。听人讲：清嘉庆年间，地处郧西县观音镇桃园村的大山顶上，不堪苛捐杂税压榨的山民啸聚于此，踞山结寨而居，劫富济贫之余在山寨四周遍栽桃树……咦！这不是和格非先生笔下的《江南》三部曲之《山河入梦》中描写的情节吻合了嘛……春分前的那个周末，在一众文友人的撺掇下，我心慕已久的桃园寨之行终于如愿以偿。诸文友一路欢声笑语，反倒忽略了沿途轻烟拂柳的盎然春色，车辆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蛇行，把流动的白云，满山翠绿和遍地金黄的油菜花，缓缓地抛在车窗后面。快到山顶时，心情慢慢舒展。山腰处的杏花和桃花满树的浅粉，似乎很轻，又似乎很羞怯，在吹面不寒的轻风中默默舞动。远处的溪流、花海、农舍和绸带般的盘山公路尽收眼底，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“一览众山小”的意境。车辆在山顶的公路尽头停下，四处睃寻，这里没有我想象中石砌的箭楼和坍颓的城堡。一栋三层别墅，被烂漫盛开的桃林簇拥着，两只大公鸡立在树枝上，挺胸抻脖引吭欲鸣，让人无缘由地担心起它仰头打鸣时是否会跌落下来。庭院中一条中华田园犬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，摇头摆尾地打量了我们一番，连声吠叫也没有，就踩着碎步溜到墙角晒暖阳了。俊朗、帅气的村支书李琼，一边热情地和我们打着招呼，一边向大家介绍着桃园寨种植养殖专业合作社负责人——桃园寨“寨主”樊红兵，从眼前这位气质儒雅举止斯文的樊总，忆起我此行之前想象中的粗犷、豪气的“山寨主”，我不禁为自己的臆想暗道了一声：惭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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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的这一切与传说中的桃园寨落差太大了，寒暄坐定后，我冒昧地问道：“不是说这里有啸聚山林的好汉和神秘的山寨吗？”突兀地提问招来大家的哄然大笑。为了缓解我的尴尬，樊总展颜一笑：“真的有呐，只不过随着岁月流逝，现在已经被侵蚀得仅剩下遗迹了。”说罢他歉然地一笑，起身朝屋里走去。再出来时，他怀里抱着几个卷轴，小心地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。大伙好奇地凑近围观，樊总从卷轴中取出一沓折叠成方块状的宣纸，仔细地摊在桌上。说道：“前几年准备建盖这栋民宿，开挖房基时挖掘出一块五尺见方的石碑，因为年代久远，碑上铭文多处风化剥落，已辨识不清全文……这是从石碑拓下来的文字。”说着，他转身拍了下与我们同行的民俗学者艺哥，接着说道：“在陈方艺馆长的考证下才知道：这里（桃园寨）是两百年前，清末‘白莲教’义军为抵抗清军剿杀而建的一处山寨。我起建这座民宿时，曾挖掘出许多锈蚀残缺的刀剑和箭镞，这些陈馆长都知道……”说着，他将手掌向艺哥一摊，意思是请专业的人做专业地讲解。艺哥谦逊地向四周颔首一笑：“这块‘桃园寨祭祀碑’的碑文大意是：清军将白莲教教众剿灭撤军后，地方士绅见被斩杀的教众抛尸荒野，便发起募捐，并召集山民，把义军的尸体掩埋于此山。为了教化后人，便立碑铭记捐献者之名，以传善德。”艺哥扭转身指着来时的方向：“就在那里，人们把那片荒冢讹称作‘长毛坟’。因为时间久远石碑日渐风化，为了佐证这段历史，我把碑文拓印了下来，赠送给了樊总……”那就去参观一下城堡遗址呗！在按捺不住兴奋的文友提议下，我们在茂密的树林中迤逦而行，林荫小路上铺落了一层厚厚的松针，踩在上面松松软软，鞋子上沾不到半星泥泞。沿途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清冽的芬芳，两里多的观景路途里把兴趣各不相同的文友，渐渐地分散开来。踏着凌乱、布满人工锤凿印迹的条石攀缘而上，一堵高约两米的墙壁突兀地挡住了去路。不用问，这就是桃园寨城堡遗址了。寨墙高约两米，墙面已被厚厚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覆盖。抠掉苔藓犹如撩开历史尘封的面纱，裸露的墙体是由大小不等的山石垒砌而成。拨开荆棘、踩着乱石，绕着墙根半匝，发现一个仅容两人穿行的豁口，这必定是当年守寨者出入的箭楼卡口了。从堆满乱石的甬道攀缘而上，石墙内已经没有半点山寨的影子，仅能从荆棘丛生的缝隙间，依稀能分辨出低凹处是一溜坪地……站在破败不堪的寨墙上鸟瞰，山脚下路似玉带，楼房、村舍倚山而建。山腰繁花似锦，一派富庶旺盛景象，当年的刀光剑影已被盛世繁华取代。脚下的残垣断壁，宛如一位洞穿世事的耄耋老人，在春光乍泄之际晒着暖阳，默默地述说着昔日的结寨苟且和现如今盛世太平的沧桑巨变……山腰桃林深处，女文友们正叽叽喳喳地穿梭在花丛间，人赏花，花映人。或单独留影，或三五成群拥花合拍，任花粉缀满衣衫，把妙曼的靓姿融入怒放的花海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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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回时行至山腰，我意犹未尽地扭转身仰望着这座朴素的大山，它虽然是小众化景点，却富含着厚重历史底蕴，宛如娇憨俏丽的村姑，在致富领头人的带动下，正乘着乡村振兴“东风”，顾盼着从农家小院，怯生生地迈向山外的繁荣。作者王发祥：湖北省郧西县人，十堰市作协会员，曾先后在《消费者日报》《十堰晚报》《十堰日报》《中国作家》《农村新报》《武当风》等报纸杂志发表文章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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