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岁钱_文学天地_郧西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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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1/1/31 22:27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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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根街檐坐的吴伯伯和吴伯娘，与我们家隔五家人家，两老无儿无女，是街上的五保户。他们没有靠吃救济生活，吴伯伯在搬运组上班，天天和同事在各个单位上车下车装卸货物，从事搬运工作，吴伯娘每天推几斤米浆，在大门口支一口干灶，炸油粑粑卖，生活过得很滋润。吴伯伯和吴伯娘虽然无儿无女，但对一街的崽崽伢从来不恨、不吼、不骂，哪时都是一脸笑，只要他们晚上得空了就把一街的崽崽伢喊到屋里摆好听的龙门阵，做好玩的游戏，还给崽崽伢打油茶汤煮油粑粑消夜，到了半夜崽崽伢要走，他们就打着火把一一送回各自的家里，还叫崽崽伢明天又来玩。
    听口音，吴伯伯和吴伯娘都不是百福司本地人，有点和邻近的四川省酉阳县（重庆直辖前）的人说话的口音接近，我们也好奇的问过父母吴伯伯和吴伯娘是哪里人，父母说吴伯伯和吴伯娘的父母是从酉阳那边搬来的，到百福司算得上来的是第二代人，因为经常和酉阳那边的亲戚走动，说的话带有浓重的酉阳口音，这就不足为奇了。吴伯伯很高，在一米八左右，算得上是百福司的高长大汉，而吴伯娘很矮，比百福司一般的女人还矮，在一米四左右，算得上是百福司小巧玲珑的女人，吴伯娘一辈子有这么一个高男人做靠山，尽管生活有点紧张，但还是安全的、幸福的、舒服的。
    吴伯伯和吴伯娘并没喂狗，不知哪个时候来了一条麻狗，吴伯伯给它喂过一餐食后，它就不走了，吴伯伯曾经给它带到各个岔路口叫它回去，麻狗就走了，等吴伯伯到了家，麻狗比他先回来。吴伯娘对吴伯伯说既然送不走麻狗，那就把它喂起，如果说有主人找上门来，就叫他们把麻狗带回去，都过了几个月，也没有人来认领这条麻狗，吴伯伯和吴伯娘就把这条麻狗留在家里，让它成了他们的一个伙伴。白天麻狗和街上的狗子玩上了伴，就一趟子跑过去，一趟子走过来，到了晚上，麻狗睡在吴伯伯和吴伯娘家的大门口，充当起他们的守卫，麻狗是一条很瘦的母狗，在吴伯伯和吴伯娘的经管下，慢慢地长高了、长大了、长肥了。
    搬运组歇工时，吴伯伯就上山去砍柴，要走一二十里山路，到卯洞背上砍的杂木柴，有时砍的生柴，有时砍的干柴，一天砍两大挑，靠打短肩的方法把柴都挑了回来，每挑柴都有百多斤。遇到再次歇工时，吴伯伯就到酉水河里用网去打几天鱼，大鱼小鱼都带回来，大鱼吃不完的就送给街坊邻居，小鱼晒成干鱼。如果有人请吴伯伯帮几天忙，他歇工时就不去砍柴了，也不去打鱼了，去扎扎实实帮别人做几天工夫，吴伯伯是一个好说话的人，只要别人请到他，他是不会推杯的，尽管他没有什么事需要别人帮忙，只要给他打了招呼，他就会早早地来到帮忙的人家做事。
    吴伯娘也是一个谦和的人，不管是街上的邻居，或是上街赶场的乡亲，到她的摊子上买油粑粑，她要征求别人是吃糟的、吃葩的、吃冷的、吃热的、吃煮的，尽量满足别人的要求，那时油粑粑一分钱一个，一角钱差一分钱的她会给别人十个油粑粑，买一角钱的油粑粑她会给别人多送一个油粑粑，不让到她推子上买油粑粑的人吃亏，宁愿少赚点，在保本的情况下，赚得到一天的生活费就行了。如果是崽崽伢到她的摊子上买油粑粑，她照顾得更周到，让崽崽伢到小方桌边坐好后，把一碗油粑粑和一碟辣子水摆到崽崽伢的面前，崽崽伢带的钱不够，她也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，更不会叫崽崽伢到父母那里去要钱来补数。
    吴伯娘炸油粑粑卖很少要吴伯伯帮忙，每天晚上她会把米选出来、淘出来，与黄豆泡一个晚上，第二天打早用岩磨子把浆子推出来，吃了早饭后，就坐在大门口炸油粑粑了。吴伯娘推的浆子细，放的盐合适，还放的有花椒粉、蒜末、姜末，炸的时候里面包的有炒好的酸菜，加上吴伯娘炸的油粑粑大个，少一分钱她不会斤斤计较，给的整数她会多送一个油粑粑，吴伯娘薄利多销的办法让她炸出来的油粑粑非常好卖，不到下午两点钟，就收摊子了。她就背背篓上街去，到集贸市场去买稍微贵一点的黑市米和黑市黄豆、黑市菜油，就不需要粮食指标下的粮票了，就可以把供应本本上的指标攒下来。
    和吴伯伯、吴伯娘生活几年的麻狗，下了几次崽崽，这些崽崽狗一满月，就被街上的邻居和上街赶场的乡亲捉走了，他们没有留下一只。麻狗很通人性，和街上的邻居都很熟悉，从来没咬过人，见了谁都会摇着尾巴，走到身边一阵亲热，没有人觉得它是一条野狗，没有人觉得它是一条流浪狗，都认为是吴伯伯和吴伯娘家里的一个成员，尽管它在晚上会一阵阵地狂吠，也只是叫叫而已，从来不会追咬人，不会撕咬人，不会扑倒人，只要喊一声麻二，它就不叫了，也就得到了街坊邻居们的喜爱，吃肉时总会给它丢几个骨头，有时也吆喝它在地上打几个滚，或带到河边去走一趟。
    每年正月初四吴伯伯和吴伯娘从酉阳那边走亲戚回来，到了晚上就把一条街上的崽崽伢喊到他们的家里在火坑边坐好。火坑里烧的不是杂木柴，而是烧的干炭，一张小方桌摆在上面，一点烟子也没有，干炭火的温度很快传到身上，一身也就热和和的。吴伯伯和吴伯娘把崽崽伢当成了贵客，忙前忙后地端来炒好的葵花子、落花生、水果糖、玉露饼、柑子，还给每个崽崽伢端来一杯茶，他们二老落坐后，就叫崽崽伢莫客气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，抓这些东西吃，他们一脸笑眯眯的，看看这个，看看那个，还把从酉阳走亲戚听来的新龙门阵摆给崽崽伢听，之后他们起身又到灶上弄消夜的东西给崽崽伢吃。
    消了夜后，吴伯伯和吴伯娘就从口袋里取出用红纸包好的压岁钱发给崽崽伢，崽崽伢不要，他们会说，你们就像我们的崽崽伢，看到你们一天天长大，我们非常高兴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，这是吉利钱，拿着吧，到了明年我们赚到了多钱，会给你们多一点压岁钱，我们住在一条街上，看也看亲了，走也走亲了，你们见到我们嘴巴都这么亲甜，一声吴伯伯、一声吴伯娘，我们听了后，心里非常舒服……听吴伯伯和吴伯娘这么一说，崽崽伢才接过压岁钱放进了口袋里，大家玩了一阵后，才和吴伯伯、吴伯娘告别回家。在那个年代吴伯伯和吴伯娘是大方的，每个崽崽伢都从他们的手上得到了两块钱的压岁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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